比天更接近地的是人,比人更接近地的是脚,比脚更接近地的是脚下的鞋子。“佳处径须携杖去,能消几只平生屐﹖”一生能穿几双鞋﹖这是一个浅显的生活问题,也是—个深奥的哲学命题。一生能穿几双鞋?这是谶语,也是警钟。
世上的鞋子太多了,脚也太杂了,有些鞋是穿给脚受用的,有的鞋是穿给人看的,有些是不得已而穿之,有些是脚们都穿咱也穿一双,等等。绣花鞋穿着特别漂亮,可它根本不经用,耐不住三踢两打;旧时的草鞋瞧着很粗糙,可乡夫村妇的路走得何其安稳;木屐穿起来很烦人,噼噼啪啪吵个不停,可最终还是一路噼啪下来了;拖鞋倒是宽松闲适,可终究没个样让人看不上眼……
世人多喜欢新鞋,喜穿新鞋,而新鞋往往不适合脚。旧鞋则不然,旧鞋虽然未必认得路,却认得你的脚,适应你的脚。世人有时还贪图鞋子的华光,穿一种弥补自身缺陷的高跟鞋,不惜委屈了自己的脚。
人们往往看重的是鞋,惟有自己感受到的是脚。所以脚比鞋重要。穿鞋是为了赶路。路上的千难万险,有时尚不如鞋中的一粒砂子令人感到苦痛。我们的脚只有一双,当鞋子确实伤害了脚,我们不妨赤脚赶路吧。
世上没有比脚更长的路,也没有比人更高的山。山再高,路再长,人能够征服它,因为鞋能带着我们去丈量。
有你的鞋子穿越,穿越山川的门槛和那些不眠的航道……你不知道哪里是尽头,但你知道再长的路都会有个尽头,在那里,就是你要到的地方,因为鞋子能带你去。
婚姻是一双鞋,好的婚姻是一双默契的鞋。不论什么鞋,最重要的是合脚;不论什么因缘,最美妙的是和谐。爱情的红舞鞋让我们旋转、旋转、不停地旋转……时间长了就会让人头晕目眩,而婚姻是一双令人舒适放松的拖鞋,令人充满活力的运动鞋……什么鞋都有开胶的时候,更何况你只有一双鞋,需日日穿着走一生的长途。
“鞋,几乎跟婚姻一样神秘,舒不舒服,只有自己的脚趾知道。让别人看见脚趾时,那鞋也该换了。”画家兼作家黄永玉如是说。古罗马一位先生也把婚姻譬喻作鞋子,鞋子开了胶,他离了婚,朋友责问他: “你的太太不贞么,不漂亮么﹖……”
“你们谁也说不上它什么地方夹我的脚。”他指指自己的鞋子答道。
我,只是渴望,在从头到脚的单纯里有一双美丽的鞋子,承载我已过而立之年悲过喜过得过失过的心境。一双鞋,同走一条路,没有尽头,只有远方……每个人的路,都要自己走,却很少有人选择赤足而行,不离不弃地陪伴你的只有鞋了。每一段路都与一双鞋密切相关,我在,脚在,鞋亦在,成全了一场与行走有关的宿缘,于是前面铺开了一段亮丽的路。
缘也罢,命运也罢,茫茫鞋海中,寻找一双适合自己的鞋才是最重要的!